极目新闻记者 詹钘
6月16日，湖南永雄资产管理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湖南永雄”）下属公司湖南卫成信用风险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湖南卫成”）员工透露，公司员工在11日接到了复工通知，并于12日返岗。复工后，公司按所在地最低标准发放薪资，每月除去社保后工资到手不足千元。有员工称，公司此举疑似变相要求员工自行离职。
5月25日凌晨，“催收巨头”湖南永雄官方微信号发布一则《告全体员工书》，称因安徽警方跨省执法，将公司在湖南的179名员工强制带往安徽，导致公司的经营难以为继，并宣布集团从当日起停业。该公众号在当天晚些时候删除相关网文后，直至6月16日，并未更新消息。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16日下午，永雄集团客服称，相关客服工作在正常开展，不了解其他岗位复工情况。
复工后月薪不足千元
阿伟（化名）在湖南卫成信用风险管理有限公司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5月25日集团宣布停业后，他也没有再上班。6月11日，他接到了公司领导的电话，让其12日去公司开会、复工。同时告知，12日无法赶到公司的员工，将视作离职。
12日当天，大家一同来到公司后，被公司告知如果继续留在公司，只能按照公司所在地湖南新化县的最低工资标准发放薪资，每月1400余元，扣掉社保等费用，一个月到手的收入不足千元。阿伟称，公司明显是在逼迫大家自行离职。
湖南永雄集团内部（图源：网络）
根据天眼查信息，湖南卫成由湖南永雄100%持股，其经营范围包括接受金融机构委托对信贷逾期户及信用卡透支户进行提醒通知服务等。阿伟称，湖南卫成公司有员工数百人。
“此前我们平均月工资都有五六千元，高的时候能够拿到一万多元。”阿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催收人员收入主要来自催收提成，普通员工提成在9个点，催收1万元能够拿到900元，中层干部的提点会更高。按公司规定，普通员工每月需催收回3万元欠款，如果没完成3万元指标，提点则降至6个点。
阿伟介绍，因为复工后工资太低，目前有不少人已经选择离职，还有部分员工也在公司维权要求补偿。
境外电话软件骚扰催收
阿伟的同事吉青（化名）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他们的催收工作一般都是远程进行。
吉青称，公司催收的大部分对象是欠网贷逾期未还者，欠款人有的欠几千元，有的上万元。对付这些人，公司有一套“成熟的办法”。
催收人员先以网贷平台专员的身份给借款人打电话，谎称最近会有人到借款人所在地调查其经济条件，如果确认其有经济能力偿还但是拒不履行的话，会对其个人信息进行公布。
吉青说，到了需要催收这一步，大部分借款人都是逾期很长时间未还款的，所以简单的“吓唬”一般没有用，可能需要进一步“上手段”。
此时，公司总部通过技术盗取个人信息的手段就派上了用场。
永雄集团内部（图源：网络）
据澎湃新闻报道，在永雄集团，只有首先获得债务人的联系方式，催收员才可能施展技巧催其还款。在催收行业内，获取欠款人联系方式的工作有一个专业术语，即“失联修复”。
“公司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大量窃取借款人个人及其家人的身份信息，包括姓名、电话、住址、工作单位等。”吉青说，在公司内部，如果员工需要这些信息，要花钱向公司购买，信息的价格从几百到上千元不等，钱花得越多，买到的信息就越详细，催收的效果也就越好。
信息到手后，接下来的是“疯狂地骚扰”。催收员不断地给借款人的单位电话骚扰，告知单位个人欠钱的行为。到了晚上，则开始像“轰炸机”似的对欠款人的父母进行持续的电话骚扰，让其父母来还这笔钱。这种骚扰通过某款境外电话软件进行，只需要9.9元就可以不间断地呼叫100分钟。
“晚上无论借款人父母的手机是静音还是震动，我们都要不断地骚扰，因为老人家只要有一点响动就睡不着，公司就是这样培训我们的。”
吉青说，再极端一点的手段就是冒充法院，告知借款人其欠款案件已经在排期，如果还不还钱，会有法警到家，进行走访调查。
骚扰手段多种多样
据阿伟讲述，如果欠款人是个体经营户，催收人员会不断地在其店面周边的蛋糕店订蛋糕，通过到付的方式送到店内，让老板付钱。这样对方必然会跟送货员发生争执，不断扰乱店里的秩序，让其无法正常经营，催其还债。
在阿伟的公司，骚扰、制造麻烦的手段无奇不有。在搞清楚借款人的详细家庭住址后，催收人员会在58同城等平台找开锁匠，让其到借款人的住处来开锁。当发现自己家的门锁被莫名其妙地打开，借款人必然恼怒。之后再次跟其电话联系，告知其如果再不还钱，之后不间断地找人上门给他开锁。
除了这些，还有请清洁工阿姨上门做家政等众多方式，能够让借款人“自觉崩溃”。
当然，还有更离谱的。
永雄集团外景（图源：网络）
阿伟记得，就在去年，公司有个员工的催收对象是一个卖三轮车的店铺老板。多次催收未果后，这个同事直接以其邻居的身份报警，称这个店主有自杀倾向，怕他出事情，希望警方能到他店里去看一看。然之后再跟欠钱的人打电话，“现在警察来你们家里了，你要不要考虑把这笔钱还了。”
阿伟说，这种事情他没有做过，因为觉得太违背良心了，太过分了。
很多借款人因为各种原因瞒着家人借钱，催收一旦开始，意味着欠钱不再是家庭的秘密，这也导致不少人因此妻离子散。
“当时公司被警察调查，停业了，我没觉得意外。”阿伟告诉记者，他觉得公司的很多做法本身就一直游走在法律边缘，被查只是时间问题。
6月16日，极目新闻记者拨打阿伟提供的两个公司领导的电话，均未能接通。永雄集团客服则回应极目新闻记者称，相关客服工作正常开展，其他复工情况并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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